波斯猫

诗谱第178期西娃走在一条买不起裙子


画面

中山公园里,一张旧晨报被慢慢展开,阳光下独裁者,和平日,皮条客,监狱,乞丐,公务员,破折号,情侣星空,灾区,和尚,播音员安宁的栖息在同一平面上年轻的母亲,把熟睡的婴儿,放在报纸的中央

哎呀

我在飞快宰鱼

一刀下去

手指和鱼享受了,刀

相同的锋利

我“哎呀”了一声

父亲及时出现

手上拿着创可贴

我被惊醒

父亲已死去很多年

另一个世界,父亲

再找不到我的手指

他孤零零的举着创可贴

把它贴在

我喊出的那一声“哎呀”上

遗失的世界

我们渴望大雪

渴望一个洁白的世界

而它来临

我们却关门闭户

偌大的院子中

仅有一只流浪狗

在漫天的飞雪中

望望天空

留下脚印

人类享受不了的

世界

正被一只狗

享受

那缺失的部分

我的面前

有两个隐形的杯子

一个装满我的过去

一个装满我的未来

而两个杯子里的东西

相加,并不等于我的一生

那缺失的部分

正被你抓在手里

我常常为这一点点东西

充满隐秘的狂喜

没收

你赐予我们大地

让我们在上面养命,养性,养德,养救赎……

产下那条敬畏和回归的道路

而我们,在上面养出蝗虫,蚱蜢,螳螂

以及牲口们的红眼绿胃。失神的交媾——

我们帮他们产下,硕果和杂种:矿难。水灾。千年寒……

你正在没收我们,连同这片大地和上面的所有

两人世界

你爱我的时候,称我

女神,妈妈,女儿,保姆,营养师

按摩师,调酒师,杜冷丁,心肝……

你想念我的时候,叫我

剧毒草,银杏,忍冬花,狗尾巴草

罂粟花,冷杉,无花果,夹竹桃……

你饥渴的时候,唤我

肉包子,腊肉干,口语诗

无限水,三级片,荞麦片

你恨我的时候,骂我

疯婆娘,白痴,破罐子

岔道,烂瓦片,泼妇,贱人……

我都答应,都承认——我都做过

在你的面前,经常或有那么些时刻

当然,有更多的名称,你还没说出来

吃塔

在南方的某个餐桌上

一道用猪肉做成的

红亮亮的塔

(我宁愿忘记它的名字)

出现那一刻起

我的目光

都没有离开过它

桌上其它的菜肴

仿佛成了它的参拜者

我亦是它的参拜者

接下来的那一刻

我想起我的出生地

西藏

多少信众在围绕一座塔

磕长头,烧高香

我曾是其中的那一员

现在我是其中的这一员

许多年来,我一直保存着

对塔庙神秘的礼仪

也保存着对食物诸多的禁忌

看着,这猪肉做的

红亮亮的塔

我知道了人类的胃口:

他们,可以吃下一切可吃下的

亦将吃下一切吃不下去的

当他们举箸,分食着

这猪肉做成的

红亮亮的塔

我没听到任何的声音

却仿佛看到尘烟滚滚

我们的信仰与膜拜

正塞满另一人类的食道里

他们用百无禁忌的胃液

将之无声地消解

墙的另一面

我的单人床

一直靠着朝东的隔墙

墙的另一面

除了我不熟悉的邻居

还能有别的什么?

每个夜晚

我都习惯紧贴墙壁

酣然睡去

直到我的波斯猫

跑到邻居家

我才看到

我每夜紧贴而睡的隔墙上

挂着一张巨大的耶稣受难图

“啊……”

我居然整夜,整夜的

熟睡在耶稣的脊背上

——我这个虔诚的佛教徒

轮转

我们在酒后拥抱彼此

指甲陷入对方的白肉里

我们都不出声,疼痛和红酒

把两个身体变成一个

又慢慢虚化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我失去身体,失去你

在失去方面,我总有多余的闲心和明知

苦痛像黑夜之中的寂静,滋生,浮游

指望在另一个身体上落地

而我希望它选择你,又希望放过你

我在自虐与虐你的臆想中

生出新的爱情,生出新的爱你的方式

你早于我醒过来,你的眼神

比我失去的身体更孤单。你再次用性爱

找回我,找回我没有声音的哭泣

剧烈的颤栗中

你把被我咬破的拇指

再次放上我的牙齿

鸽子

从有记忆起

他从不轻易

杀生

去年

他为生病的母亲

杀死了

一只鸽子

之后

他的每个夜晚

每个梦境

都与这只鸽子

有关

“被我杀死的

鸽子

定然还活着

我用忏悔

养着它”

走在一条买不起裙子的路上

每当我的女儿

用软软的声音问我:

西娃娃,我们什么时候住大房子

西娃娃,我能不能开上保时捷

西娃娃,我什么时候当富二代

……

我就拼命喝水

有时呛出鼻涕,有时呛出眼泪

有时,呛得什么都出不来

我不忍心告诉她

在我还是文学少女的时候

就看过作家赵枚的一篇文章

大意是:她领了一笔稿费

去商场买一条渴望已久的裙子

她站在橱窗前,把手中的钱

拧出水来

也没能买起那条裙子

而如今的我,正走在这一条

买不起裙子的道路上

把自己分成碎片发给你

把我的脸发给你

我说,这张脸,在尘世已裸露40多年

她经历过赞美,经历过羞辱,经历过低档化妆品

与高档化妆品腐蚀。而我很要脸

为了这张脸,我硬着脖子活过昨天与今天

我付出的代价,你在这张脸上慢慢看

你说,美丽的中国女人,你只看到美

把我的两只手发给你

它修长,涂着蓝色蔻丹,正在长皱纹,以后将长黑斑

我告诉你,这双手,做的最多是挑选文字

它在成群的汉字里,选出最符合自己气息的文字

它们组成署名西娃的文字和诗篇

它们遭受的冷遇与赞美,加起来并不等于零

同样是这双手,颤栗过,犹豫过,热烈过,冰冷过……

有时也哭泣,但却不知道怎么流出泪水

有一天,它也许会带着不冷不热的温度,进入你的生活

我并不知道它能为你做什么

你说:性感的手,你不求它为你做什么,你只想为它做什么

把我的脚发给你

它是我四肢中,最难看的部分

脚趾弯曲:小时候家里缺钱,它曾在又短又小的鞋子里

弓着身子成长。如今,它依然在各种看似漂亮的鞋子中

受难。只有我睡眠时,它享受过舒适

满心脚掌,不能走过长的路,但它带着我的愚笨之身

走过很多奇怪的路,并去过很多不该去的地方

也许将去到你居住的城市

于我们之间的障碍里,徒然而返

你发来一长串英语句子,我无法明白你在说什么

把我的乳房发给你

我说,真为你遗憾,你错过了它最饱满和弹性的时日

它曾用11个月,喂养过一个孩子

也安抚过几场爱情中的男人,他们曾在上面留下唾液,指纹

但已经很久了,它除了装饰着我更多衣服,已一无是处

有一天,它会成两张皮,里面不再有任何回忆

你说:就是我所有的饱满都不属于你,但你依然热爱此刻

你乞望我清澈地你告诉你

为什么要把自己分成碎片发给你

我却用电影阿育王中《尽情哭泣》的片尾曲

代替了我的全部解释

缠中禅

我抱着一叠禅诗去见上师

这是我离开他三年后的冬天

他抽着雪茄,听着音乐,坐在小院门口

用了五个小时,读我的诗

有那么一段时光,我以为他坐化了

我是如此想得到他的肯定,胜过写诗本身

忙着给他倒水,捶背,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妙,很妙。”他把稿子放在一边

“我是说,没被你的语言,糟践的那一些。

▎诗人简介:西娃,70后生于西藏。长于李白故里。现居北京。玄学爱好者。写诗写小说。“外公”,组诗“或许,情诗”入选台湾大学国文教材。年被评为《中国诗歌》10大网络诗人,获年“李白诗歌奖”首届铜诗奖,年获”李白诗歌奖”银诗奖;年获《诗潮》年度诗人奖;有随笔,剧本,画评多种。主持《边缘艺术》诗歌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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