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猫

童年的下雪天


清晨起床,拉开窗帘,发现外面已是白雪皑皑。白色的世界里,万物陷入了一片寂静。雪天里,心便很容易静下来,不知是因为整个世界的悄然无声,还是因为面对这样广阔的纯洁,人很难显露出焦躁和愤怒。

童年的时候很喜欢下雪天,尤其是无需上学的周末。那个时候奶奶还住在老城,家里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棵柿子树和各种花花草草。那个时候,奶奶家还养着一只刚刚半岁的小波斯猫和一只不到一岁的鹿犬。一大清早起床,院子的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毯,我和堂妹央求奶奶给我们裹上厚厚的冬衣,便欢脱地搬着小马扎冲到院子里玩耍,小猫和小狗都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雪花,兴奋地直在雪地上打滚。我们在雪地上写字,画画,看小狗和小猫欢跳,看他们走过的地方印出一朵朵小梅花。不多会儿,爷爷从外面回来了,从背后唰地变出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给我们,当时的那个高兴劲儿啊,真是比考了分还开心百倍。

那个时候,一到下雪天,奶奶家就喜欢熬羊肉汤。小的时候我很挑食,吃东西总是挑三拣四,但唯独对奶奶做的饭,从不挑剔。尤其是奶奶做的羊肉汤。清晨吃过早饭,奶奶便开始准备羊肉汤的食材,因为嘴馋,我总喜欢贴在奶奶身边围观她做汤的全过程。年幼的孩子,总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充满无限的好奇,而且记忆深刻。直到现在,我仍清晰地记得奶奶做羊肉汤的过程和每一个细节,而且一切场景历历在目。首先是做准备工作,先把羊肉切成丝,香菜切成段,羊血切成块,放在案板上。接着备好一口大锅用来烧汤,把干净的食用水倒入锅内,待水烧开后,放进羊肉、羊血,煮透,待汤咕嘟咕嘟熬成了乳白色,扑鼻的香味也已经侵袭了身体的每一处感知细胞。最后,在出锅时撒上小葱或者蒜叶,这样,大功就告成了。

羊肉汤的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院子,再贪玩的孩子也会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奔去厨房,急不可耐地要去尝尝羊肉汤的鲜美。我和堂妹一人抱着一只碗,盯着锅里的羊肉汤,口水已经都要流下来。奶奶笑着接过我俩手中的碗,拿起舀汤的大勺子,在锅里搅上两下,将下面大块的羊肉搅动到上面来,看着奶奶用大勺子将大块的羊肉和羊汤盛到碗里,舌头上的味蕾便全部活跃了起来,口水又要流了出来。盛好的羊肉汤,上面撒些许香菜、葱花,,再滴上一两滴辣椒油,香味四溢。

我和堂妹排排坐好,肚子早就憋足了劲儿,喉咙也早就张开了大口,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接着,握准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夹住羊肉便往口里灌,即使撑破了肚,灌漏了口,也绝不停止对羊肉汤的攻击。奶奶看着我们的样子,笑着喊我们慢慢喝,小心烫伤了嘴巴。

这个时候,也往往是小猫和小狗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今天的伙食即将要有飞跃的提升,兴奋地盯着餐桌喵喵旺旺地叫唤。

一阵饕餮结束,挺着圆鼓鼓地肚皮,我们便再次飞奔到院子里,继续乐此不疲地欢淘玩耍。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奶奶家早已搬出了老城,堂妹也已经嫁为人妇潜心相夫教子,那只白色的波斯猫已经死去好多年,黑色的鹿犬也早已送给了别人,听说没过多久就走丢了。但一切场景始终清晰,好多的细节和音响,仿佛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在这个冬日的清晨,拉开窗帘,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北京。回忆起童年往事,想到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突然无比思念家乡和家里的味道。

雪是圣洁的象征,可以掩盖世间的丑陋与罪恶。奥尔罕.帕慕克有本书里有过这样一段描述:童年时,在伊斯坦布尔,她和伊珮珂总是希望雪下的大些:雪使她感受到生命的美丽和短暂,使她感到尽管存在敌意,可是人与人之间是非常相似的,还使她感到时空的广阔和人世的狭窄。所以雪下的越大,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越小,它似乎盖住了敌意、急躁和愤怒,使人与人更加接近。

喜欢下雪的冬天,寒冷却寂静,如果此时此刻,还能和家人围坐在一起欢笑聊天,手里捧着一碗暖暖的羊肉汤,那人生那些理不清解不完的烦恼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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