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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在《天龙八部》后记中有言:「《天龙八部》于一九六三年开始在《明报》及新加坡《南洋商报》同时连载,前后写了四年,中间在离港外游期间,曾请倪匡兄代写了四万多字。倪匡兄代写那一段是一个独立的故事,和全书并无必要联系,这次改写修正,征得倪匡兄的同意而删去了。所以要请他代写,是为了报上连载不便长期断稿。」
在金庸书系中,「他人代笔」,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而关于这次代写,倪匡还得意地自创一联:「屡替张彻编剧本,曾代金庸写小说」。关于倪匡代写部份的旧版《天龙八部》,究竟「代写」了些甚么?且来看看吧。
丁春秋沉声道:「怎么样?星宿老仙算不算得扬威中原?」阿紫一听这话,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应道:「自然是,慕容小子做了师父你老人家的活兵刃,他自己还不知道,居然沾沾自喜。」慕容复微转身子,手臂挥动,黏在他手上的十余人一齐转动,向阿紫撞了过来。阿紫不禁大惊连忙跃开。
阿紫喘了一口气,又道:「师父,清理门户,慕容复这小子恰好在此出口不逊,师父便将他当作兵刃,将门下不肖弟子一一除去,他……只不过是一件工具,师父才是有通天彻地能力的武林高人。」丁春秋闻言,不禁呵呵一笑。
慕容复手臂再挥,连在一起的十来个人,又向阿紫撞来。阿紫闭目待毙,却听得慕容复「哈哈」一笑,那人串最前面一名的星宿弟子陡地打横跌出,撞向另一名星宿弟子。
阿紫死里逃生,只见慕容复面露微笑,道:「小姑娘,你说得好啊!」阿紫惊魂甫定,知道慕容复并无伤害自己之意,也不禁对他嫣然一笑。丁春秋看在眼中,怒火又燃,厉声道:「阿紫,慕容小子为什么不伤你?」阿紫心中一凛,已知丁春秋有疑她之意,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回答。
丁春秋「嘿嘿」冷笑道:「你在我身边能博我欢心,我不会取你性命的。」阿紫忙道:「多谢师父。」丁春秋冷冷的道:「你且慢欢喜,我……」他一句话未曾讲完,衣袖突然疾扬而起,袖角如剑,向阿紫的面门拂了过去。他出手奇快,阿紫只觉双眼之中陡地一凉,一阵攻心剧痛过处,眼前一片漆黑,面颊上有两道似泪非泪的液汁流了下来。丁春秋内劲贯于衣角,竟已在电光火石之间,将阿紫的双眼生生戳瞎。
慕容复见丁春秋扬袖,向阿紫的面上拂去,已知他不怀好意。他虽知阿紫也是星宿门下,但她清丽绝俗,和他人不同,慕容复对她也十分怜惜,正待出手相救,但丁春秋出手太快,以致竟然不及。此时阿紫倚壁而立,自她眼中流下两道泪水也似的鲜血来。慕容复虽是纵横天下,见多识广,但也未曾见过像丁春秋那样绝不将弟子的性命放在心上之人,心中骇然,呆了一呆,便觉体内真气又奔泻出来。
丁春秋举手之间将阿紫双目弄瞎,这才道:「我留着你,却不让你看到物事,免你再对师门三心两意,你可服么?」
丁春秋还待逼问,屋角之中,陡地一股强烈之极的寒风卷到,原来是游坦之疾跃而起,卷到了阿紫的身旁,一伸手握住了阿紫的手臂,向外便走。
丁春秋一掌向游坦之拍出,游坦之反手发出一掌,两人双掌相交,游坦之即和阿紫「呼」地一声向外直飞出去。眼看要撞向墙上,游坦之手掌陡地向前推出,墙上出现一个大洞,带着阿紫穿墙而出。
慕容复乘丁春秋与游坦之对掌,立时运力疾震,将丁春秋的五指挥开,身形一闪,向后退出。在他向后退出之际,左臂乘势一挥,要十七八个星宿弟子,一个接着一个,向着丁春秋撞了过去。
而丁春秋在和游坦之对掌之后,仍觉得有一股内劲迅速异常的离体外泄,连忙倒转身子,头下脚上的连转了数转,运起本门中的固基运动之法,才使内力不致外泄。
当那十七八名星宿弟子成串撞到,他正在倒立旋转。那些弟子一个个地撞在丁春秋身上,又一个个弹了开去,不是断臂折腿,便是脑浆迸裂。
丁春秋大怒,又以极阴柔的内力对慕容复送过去三种剧毒无比的毒粉,慕容复则不动声息地又将毒粉转到了星宿弟子身上。
忽然间,慕容复看到远处一张方桌,竟幌幌悠悠地向上飞了起来。一看之下,慕容复首先失笑,原来那方桌之下,藏着一人,那人想是因害怕而躲在桌下,这时站了起来,却忘了先钻出桌子,才把桌子顶了起来。
那人站直了身子,双目紧闭,双掌合什,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别再打了,别再打了!」正是虚竹和尚。
丁春秋一见除了慕容复之外,居然还另有一个人在,心中更怒,喝道:「贼秃,你是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
虚竹一直躲在桌下,从头到尾未曾离开。他是佛门弟子,心怀慈悲,虽见死的都是星宿弟子,看了也是大大不忍。他本来想等丁春秋离去之后再行现身,这时听得丁春秋又和慕容复动手,连忙站起身来,摇手制止。待听得丁春秋大声喝问,才想到不妙,面上变色,道:「我……在这里好久了。」
丁春秋袖角一扬,一股极细的劲风已向虚竹撞到。那股劲力去势极快,慕容复要待救援,已感不及,心道这和尚要糟。
虚竹被丁春秋所发的力道在胁下撞了一下,身子一震,却是安然无损,连忙向前奔出。
丁春秋战慕容复无法取胜,慕容复遂出店门而去。此时段誉低头疾行而来,口中还在喃喃自语,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竟直向丁春秋撞去。慕容复和段誉相识未久,但段誉曾在那局「珍珑」之旁,以一招「六脉神剑」将他手中的长剑震落,不免对之心有好感,心想,这段誉若是一下撞了上去,丁春秋正在怒火头上,必然迁怒加害,看段誉情形,像是一无所觉,自己不能不提醒于他,想毕,朗声道:「段公子,小心了!」段誉如梦乍醒,陡地站住,抬头向前看去,只看到丁春秋面容狰狞,神情惨厉,离自己只有五六丈远。段誉吃了一惊,伸手一指,「六脉神剑」的剑气飞射而出。
丁春秋大袖急扬,衣袖上「扑」地穿了一个洞,那一招「六脉神剑」余势不衰,又是「铮」地一声响,把丁春秋撞得退出一步,自他怀中跌出了一只铜瓶来。那铜瓶上出现一个明显的凹痕。原来段誉那一招「六脉神剑」恰好击在铜瓶之上,才使星宿老怪丁春秋逃过一劫。慕容复看了,喝一声采,道:「好一招六脉神剑!」段誉却是鼻尖出汗,全然想不到随意一指,「六脉神剑」的招数便随之而发。
丁春秋大怒,伸手向段誉抓来。段誉一惊再退,连忙伸指点出,却连指七八下,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丁春秋看出段誉无能为力,但总是怕他有诈,并不曾立时进逼。待见到段誉神情愈显焦急,丁春秋大袖一展,袖角直弹段誉背心「灵台穴」,去势快绝!
慕容复见段誉全然不知躲避,心中暗叫:不好,贴地滑出,一掌向丁春秋胁下拍到!
丁春秋左手反掌,迎了上来,他袖角向前击出之势却丝毫未减。慕容复身形一沉,避开了丁春秋的那一掌,五指如钩,竟向丁春秋的衣角抓去。丁春秋的衣角被他的内力贯足了,犹如石板一般,慕容复一把抓了上去,两股内力一错,竟然没有抓住。但慕容复出力甚重,将丁春秋的衣袖硬生生断下了尺许一截。段誉正在这时疾转过身来,见慕容复和丁春秋隔得如此之近,心中陡地一惊,立即想到:慕容复若是伤在丁春秋手中,王玉燕定是伤心之极,自己岂可坐视佳人伤心,不加援手!
他一想及此,中指倏地向前伸出,此际一想到王玉燕,一招「六脉神剑」竟然攻出!丁春秋大吃一惊,双袖齐扬,两股劲力发出,和段誉那一招「六脉神剑」之力,抵了一抵,仍不免「腾」地向后退了一步。
慕容复见状,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段兄快走!」拖得段誉向外奔去。丁春秋怪喝一声,双臂张开,如同怪鸟一般,向前扑了过来。段誉叫道:「他来了!」慕容复道:「不怕,另有人来对付他。」
慕容复话才出口,只听得一阵阴侧侧的怪笑之声,至远而近传了过来,来人原来是段延庆。慕容复向段延庆拱了拱手,道:「段先生,丁春秋已在我手中吃了大亏,不妨给你捡个便宜,但也余威犹在,仍要小心对付才是!」他一面说话,一面已拉着段誉,向后疾退了出去。
段延庆右杖一横,冷冷地道:「星宿老怪!别走,你乘人之危,横施暗算,咱们可不能善罢干休。」丁春秋既被段延庆拦住,在势已不能再去和慕容复为难。他当机立断,道:「段延庆,你这一生,已再难改邪归正的了。若论邪派功夫,你还未入门,不若拜在我门下,星宿老仙倒可成全于你。」
丁春秋话才出口,段延庆竹杖已向丁春秋小腹点到。丁春秋手腕一沉,中指拍地弹出,正弹在杖尖之上。段延庆的竹杖苍翠碧绿,但一被丁春秋手指弹中,便有一条红线迅速无比地从杖尖上移了上去!
段延庆见状,想起星宿老怪的丁春秋的使毒功夫,不禁大惊,将那根竹杖疾抛了出去。丁春秋一伸手便接住竹杖,但段延庆抛出竹杖之际,也运了巧劲。丁春秋将竹杖接在手中,竹杖迸断数截,若不是丁春秋疾展衣袖,将断了的竹杖一齐卷住,几乎要为竹杖所伤。
段誉见段延庆竹杖离手,失声道:「延庆太子在一招之间便失了一杖!」慕容复道:「不打紧,『恶贯满盈』今日还不至于恶贯满盈。」
段誉心知段延庆和丁春秋两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自己正好趁机离去,即道:「慕容兄,我要走了。」慕容复道:「我也无事,我们正好一路同行。」两人转身便走,向前行出了三五里,忽见风波恶与包不同奔来。
风波恶对慕容复道:「刚才我们见到那铁头小子,挟着一个小姑娘向前急驰,我们正在追赶。」慕容复和风波恶讲话,段誉退了一步,向慕容复看去,只见他神情举止,又是英俊,又是华贵,不觉自惭形秽:「风波恶和包不同到了,王姑娘必然也随之而来。王姑娘心中根本没有我这个人,她表哥不在,她还肯和我说几句话了,她表哥来了,她心中眼中只有她表哥一人,我硬要插在他们的身边,又有什么趣味?」于是自顾自低头向前走去。慕容复见段誉忽而离去,忙道:「段兄!萍水相逢,正好长叙,为何遽尔别去?」却不见段誉回声。
风波恶本要抓回段誉,慕容复摇手道:「不可无礼,这是大理段公子,今后你们见了他,要如同见我一样!」风波恶和包不同两人互视了一眼,皆不敢出声。慕容复又道:「那铁头人所救的小姑娘,是丁春秋的弟子,事与我无关,你们也不必多管闲事了。」
风波恶又道:「公子,王姑娘在后面等你,你不去和她相会么?」慕容复淡然一笑,道:「你们还想去追那铁头人,是也不是?」风波恶道:「这个……」包不同大声道:「什么事瞒得住公子?你还不如直说的好。」风波恶笑道:「我们每一个人捱了他一毒掌,受这许多日子苦,想来心有不甘,总得想法子将他头上的铁罩除来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慕容复仰天沉吟,道:「这铁头人的武功极为怪异,你们可得十分小心!」风波恶双掌一擦,道:「省得!」身子已一跃而起,向前疾奔了出去。包不同紧跟在他的身后。慕容复转头看去,段誉早已走远,当然他可以追得上,但段誉刚才既然未曾听他的叫唤,慕容复自也不会再去追赶,只是心中颇存憾意而已。
风波恶和包不同两人不停步向前飞奔,一直奔出了七八里,尚未见到铁头人的影子。这两人全是精力弥漫,唯恐天下不乱,虽然追不到,仍然一路追了下去。却不知游坦之奔行如飞,这时离他们少说也有二十里之远了。
游坦之抢了阿紫,一路向前疾奔,奔出了十来里,只见一株大树,却已迎面撞到。他先将阿紫平平挥出,紧接着,他自己的身子已「砰」地一声和那棵大树撞个正着。他双臂一挥,抱了那株大树,好一会功夫才定下神来,忽然觉出落叶飘飘而下,转眼便在地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游坦之想到,如今并不是落叶的季节,那树适才还青葱翠绿,何以霎时便叶枯枝残?他却不知道,自己抱住了树身,不知不觉把体内至阴至寒之气传了过来,那株大树竟已冻枯而死了。
游坦之转过头去,见阿紫坐在地上,以手掩面,哀哀而泣。他怯生生的问:「姑娘,你……」阿紫突然站了起来,伸拳便打,「砰」地一拳,正打在游坦之的胸口。游坦之几乎跌倒,阿紫尖声叫道:「你为什么将我救了出来?」
游坦之忙道:「姑娘,当时……我若不出手,你还要受苦?」阿紫道:「我受苦干你什么事?」游坦之呆了一会,才道:「姑娘,我……只是不想你受苦,却是绝无恶意,你心中若是怪我,若是不欢喜……唉!早知如此,我也一定不出手了」阿紫哭道:「我当然不欢喜,要是你忽然瞎了双眼,你会心中高兴么?」游坦之苦笑道:「若是姑娘双眼得以复明,就是教我瞎了眼,我也心甘情愿。」
阿紫呆了半晌,渐渐止住了哭声,道:「你是谁?」她怎么也想不到游坦之身上。游坦之呆住了作声不得,只听阿紫又道:「你可是慕容公子么?」游坦之道:「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他眼前立即现出了慕容复潇洒华贵的模样,登时自惭形秽,低声道:「不……不是,我不是慕容公子?」阿紫侧头想了一想,说:「听你声音,你年纪不大,你可是慕容公子的朋友?」
阿紫对慕容复的印象十分深刻,此际虽然双目已盲,只当相救自己的一定也是个温文儒雅,潇洒英俊的年轻公子,所以才问他和慕容公子是否相识。游坦之见阿紫的神情似乎较为轻快了些,便顺着阿紫的意思道:「是,我们是认识的。」阿紫微微抬起了头,道:「那么,你一定也是和慕容公子一样,十分英俊的了。」一句话出口,她苍白的脸颊上隐隐现出几条红晕。阿紫一直闭着眼睛,且已把血迹抹干,看去并不像个盲女,这时面泛红云,更是十分俊雅美丽。游坦之看得呆了,做声不得。过了半晌,阿紫又道:「你在干什么呀?」游坦之道:「我在看你。」
阿紫道:「看我,为什么看我?」游坦之道:「你生得好看,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看你。」阿紫脸上的红霞渐渐扩展,道:「你,你说我生得好看?」游坦之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再也未曾见过比你美丽的姑娘。」
阿紫这时幻想救她的是一个年轻英俊,武功高强的少年公子,心中已有了几分喜意,再一听对方那样说法,更是心头乱跳。她高兴地几乎讲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你说我好看,你说未曾见过比我更美丽的姑娘?」游坦之道:「是的。」阿紫道:「你……你可是故意说来讨我的欢喜?」游坦之道:「我……我说的话若是虚情假意,今生不得好死。」他心中对阿紫何等崇拜,这句话讲来自是异常诚挚。只是他讲到「情」字,「意」字之际,铁面具内的双颊一阵发热,只觉得未免亵渎了阿紫。
阿紫半晌不语,游坦之又道:「姑娘,在我之前,必然还有人赞你好看。」阿紫想了片刻,道:「有的,有一个人也说过我长得好看。」游坦之心跳更烈,道「姑娘,那是什么人?」阿紫突然笑初声来,道:「你如果见到这个人,一定笑死了,他是一个呆头呆脑的蠢小子,给我戴上了一个铁面具,我替他取了一个名字,叫作铁丑,来供我在烦闷的时候鞭打解闷,就如同我那只波斯猫儿一样。」游坦之一听,不禁凉了半截,原来在她心目中,自己只不过和一只长毛波斯猫一样,如果自己表露了身份,一定会使她大失所望。
阿紫说话之际手舞足蹈,无意中手指挥到了游坦之的铁面具上,发出了「铮」的一声响。游坦之吓了一跳。阿紫道:「咦,我碰到什么了?」游坦之忙道:「是我胸前的一块护心镜。」阿紫点了点头,道:「那一定是稀世之宝了。」游坦之明白自己万不能暴露身份,索性乱吹一气,道:「那是天山绝顶的一块天外来金所铸,刀剑难入,百邪难侵。」阿紫面上露出了欣羡之色,道:「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啊?」
游坦之顺口道:「我姓王,叫星天。」他胡乱诌了一个名字,阿紫也伸信不疑,道:「你的武功是哪一门的?」游坦之大吹特吹,道:「我的武功来历非凡,乃是达摩老祖亲自传下的,叫做……」他心想:自己若能从此和阿紫在一起,那实是快乐之极,因道:「叫做极乐派,我……便是极乐派的掌门人。」阿紫更是欣羡,道:「你年纪轻轻,原来已是一派掌门,怪不得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我从丁春秋手中救了出来。」
游坦之心中苦笑,口中却道:「当然,丁春秋算得什么,人人怕他,我却不怕他。」阿紫向前走出了一步,仰头站在游坦之的面前。游坦之只觉一阵阵幽香沁入心脾,不觉心跳神荡。阿紫又缓缓地伸出手来,摸到了游坦之的手臂,顺臂而下,将手掌按在游坦之的手背上。游坦之屏住了气息,向阿紫的手看去,只见雪白晶莹,当真是如玉之润,如丝之柔,不觉看得呆了。阿紫道:「你不问我叫什么名字么?」游坦之木然道:「你叫什么名字?」阿紫道:「我姓段,叫阿紫。」游坦之口唇哆嗦了好一会,才发出极低的声音,道:「阿紫!」阿紫面上泛起了笑容,道:「我……喜欢你叫我,你再叫我一声!」游坦之又叫道:「阿紫!」
游坦之一直将阿紫当做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再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日能够直呼阿紫的名字,而她也会喜欢听他叫唤。阿紫面上的笑容更甜,道:「你可肯伴着我么?」游坦之心头大震,他自然愿意伴着阿紫的。
游坦之又道:「不!不!我只怕……」阿紫道:「怕什么?」游坦之道:「怕……和你在一起,不能讨你欢喜。」
阿紫道:「那你可料错了,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欢喜。星宿老怪居然不肯放过我,若是没有你伴着我,他追了上来,如何是好?」游坦之听得阿紫这么说,明知她这番话是对「王星天」说的,而并不是对游坦之说的,但是他心中也感到一阵异样的甜蜜。
阿紫微仰着头,道:「可否是答应了?」游坦之道:「我当然答应,不过……」阿紫忙道:「我不许你说不过!」她面上一副娇嗔之状,更使游坦之心中飘飘荡荡,道:「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阿紫这才展颜一笑,道:「你先将我带到河边去。」游坦之一怔道:「河边?」阿紫道:「我脸上一定很脏了,要去洗一洗。」游坦之道:「你脸上虽是有些血污,但一点也不难看。」阿紫又是一笑,但这一笑却大是凄然。游坦之伸出手去,手臂还不住发抖,道:「你……你……且握住了我的手,我带你走。」阿紫也伸过手来,将游坦之的手握住。游坦之全身如受电殛,抖动不已,他实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阿紫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阿紫会依靠他,阿紫会对他讲上那么多好听的话!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像是跺在云端上一样,心神俱醉。过了好久,阿紫才道:「这里没有小河么?」游坦之如梦初醒,耳际已听得水声潺潺,忙道:「看来前面就是了。」随后将阿紫带到了河边。
阿紫蹲下身子,伸手在河水中浸了一浸,道:「你走开些,直到我叫你才好回来。」游坦之一听阿紫要叫他走开,心中便大为发急,道:「为什么?」阿紫一跺脚,道:「我叫你走开,你就走开!」她本性本就娇纵,在南京南院大王府中的那一年,更是呼来喝去,颐指气使惯了,不知不觉间又使出了性子来。但话一出口,便陡地想起,如今却不能容得自己呼喝了,人家要是一怒离开了自己,如何是好?因之连忙又站了起来,柔声道:「我心里烦,讲话急躁些,你可不要怪我呀!」游坦之想不到阿紫竟会求他不要见怪,受宠若惊之余,忙道:「不……不……只要你欢喜,随便怎么样对我说话都行。」阿紫听了,心中不禁奇怪:为何这个年少得志的王公子,竟如此百依百顺?难道自己命中真的有如此福份?她心中十分高兴,道:「那么,你便走开去,不要偷偷看我。」游坦之摇头道:「要我走开,我却是不放心。」阿紫一笑,道:「快走吧!」游坦之依依不舍,一步一回首,捱出了二三十步,便停了下来。又过了许久,才听得阿紫娇声叫道:「王公子,你在哪里?」
游坦之早已等得不及待,一听到阿紫的声音,一个转身,便向前疾掠而去。阿紫脸上的血污早已抹洗干净,穿着一袭浅紫色的窄窄衣衫。阿紫道:「王公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没有那么难看了?」游坦之道:「我……不知说什么才好。」阿紫向前走了一步,手一扬,突然又碰到了游坦之的铁面具。
游坦之一震,连忙后退。阿紫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道:「你头上戴的是什么帽子?」游坦之汗如雨下,道:「没有什么,就……就是普通的帽子。」阿紫道:「我刚才好像碰到了一块铁?」游坦之也顾不得阿紫是否看得见,连连摇手,道:「不,不,那只是帽子上的一块佩玉而已!」
游坦之心想,这铁面具套在头上,终有一天会给她知道的。心中叫道:除去它!除去它!陡地转身就走。阿紫听到脚步声,骇然道:「王公子,你走了?你到哪里去?」游坦之陡地站住,道:「阿紫,我忽然想起了一件要事待办,你在这里等我,我办妥了事就来。」阿紫面色凄然,道:「你要办的是什么事,很要紧么?」游坦之苦笑道:「这件事如不办好,你……我就不能在一起了。」阿紫心想:他年轻倜傥,岂能没有旧欢?此际突要离开,自然是去和旧欢诀别,来相就于自己。想到这里又高兴起来,道:「我,我在这里等你,但不知要等你多久?」游坦之是决心除去头上的铁面具,呆住了难以回答,阿紫却想到了别处:必是他旧欢甚多,一一诀别十分费时,即道:「不要紧的,随便你去多少时候,我在这里等你,只要你回来就好了。」游坦之道:「我一定回来。」
阿紫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去罢!」游坦之倒退着走开了两步,道:「阿紫,你一个人……」阿紫道:「我在这里不走,谅来也不妨事,你快去快回就是了。」游坦之心想:自己头上的铁面具除去之后,阿紫双目已盲,再也不会认出自己,从此可以和她长相厮守,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事?他转身向前飞奔而去,准备找一个市镇,寻铁匠整开了铁面具,再硬生生地撕了下来,当他想及「再硬生生撕下铁面具」之际,不禁身上发凉,然而为了能和阿紫长在一起,使他真以为他是「极乐派」的掌门人,再大的痛苦也愿抵受,便不再做退缩之念。他奔出数里,不知何处有镇甸,奔上了一个土岗,见东北角上似乎有炊烟升起,奔出里许,忽听得前面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春秋哥哥啊!老大得罪了你,你连我也不理睬了么?」游坦之连忙伏进草丛之中。接着,又听得丁春秋怒喝道:「走开!」游坦之向外看去,只见丁春秋断袖飘飘,面色铁青,向前驰来。在他身后则跟着妖媚万状的叶二娘。
丁春秋奔到游坦之近前,立即停了下来,面上现出了极其疑惑的神色,只觉有一件至阴至柔的物事就在近前。游坦之见丁春秋离他只不过四五尺远近,不由自主地发起抖。这一抖,使得那一大丛野草也随之簌簌作响。丁春秋心中一惊,以为那奇毒之物,十分庞大,倒也不敢贸然行动。叶二娘见丁春秋站定,她便也站住不动,道:「春秋哥哥啊,你可是愿意和我言归于好了?你这个冤家,也不知人家日想夜想的在想你!」丁春秋却连头都不回,只是目射幽光,盯住了那一大片草丛。过了一会,突然伸指连弹三下,弹出三颗淡黄色的大如桐子的小丸,向草丛中飞去。
那三粒小丸次第落下,一粒落在游坦之的的铁头上,「拍」地一声,爆了开来,化为一片黄色的烟雾,另一粒落在他的身旁,第三粒又落到了他的手背之上。他大惊抖手,小丸已经散开,只觉得手背上一阵发凉,别无其它感觉,这才放下心来。向外看去,只见丁春秋反有惊惶之色。同时,听得叶二娘骇然道:「春秋哥哥,草丛中是什么怪物?何以你连发三颗『阎王化骨丸』,竟如石沉大海?」丁春秋回头怒视了一眼,道:「你敢是说我这阎王化骨丸不够厉害?」叶二娘又连连后退,道:「春秋哥哥,可别说笑!」
丁春秋又自袖中发出左右两朵绿幽幽的火花来。两朵火花经他指力一催,倏地化为两蓬碧荧荧的火焰,落在地上,向前烧过去,迅即两股会合,成了一个径可丈许的圆圈。那绿幽幽的火焰,高只寸许,但焰势极快,转眼之间,那圆圈缩小了许多。叶二娘远远地站着,道:「春秋哥哥,你这『毒焰搜形』之法,想不到如此神妙,当真令我大开眼界了。」丁春秋面有得色,道:「那怕躲在草丛中的是金刚不坏之物,我这毒焰烧了上去,也叫他化为飞灰。」
游坦之心下害怕,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道:「师父,是我,你老人家别生气!我……」丁春秋「呼」地一掌拍出,掌力将游坦之涌出了那火圈之外。丁春秋厉声道:「本应由你被毒焰烧成飞灰,如今饶你不死,还不叩谢大恩?」游坦之连忙拜了下去,道:「多谢师父不杀之恩。」丁春秋趁游坦之下拜之际,陡地伸手,扣了他的脉门。
游坦之一股真气立即向脉门冲去,丁春秋只觉得掌心陡地一凉,似乎已有一股毒质钻进了体内,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松手,向后退出。游坦之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叫道:「师父饶命,师父饶命!」丁春秋心计沉稳,虽有所惧,丝毫不动声色,飘身到了游坦之身前,道:「你拜师之时曾立誓言,如今非但背师逃走,而且诱拐师妹,还敢求我饶命么?」游坦之只是叩头,丁春秋又道:「好,你求我饶命,未尝不可,却要从此忠心不变。」游坦之道:「弟子不敢了。」丁春秋道:「你说,阿紫在哪里?」游坦之如何肯说。
丁春秋踏在游坦之铁头上,他绝不说,而后叶二娘打了他三掌,他仍不说。丁春秋见威逼不成,随即笑道:「你这铁头十分老实,想来不会骗我!」游坦之叩头道:「弟子怎敢?」丁春秋道:「在你拜师之时,我说过将阿紫给你做媳妇,如今她瞎了眼,你还要不要她?」游坦之忙道:「阿紫是神仙般的人物,弟子不敢妄想。」丁春秋笑道:「你别假惺惺了。你虽曾对我不忠,仍可恕你无罪。你带我去见阿紫,我定然将她许配给你。」
游坦之明白,阿紫只喜欢慕容复那样的的翩翩公子。若是让她知道救她的人便是供她打骂驱使的铁丑,一定大失所望,怎会甘心嫁与自己?他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却道:「弟子确是不知阿紫的下落,师父再逼问也是没用。」丁春秋怒不可遏,若不是为了要在阿紫身上找出那只碧玉王鼎,这时真会对游坦之立下毒手。他面色刚沉,转瞬间便又转怒为笑,道:「你站起身来!」游坦之便站了起来。丁春秋衣袖一拂,转过身去,道:「去吧!你不忠于我,我不要你这个徒弟了。」话未说完,人已飘然而去,连叶二娘也随之没了踪影。
游坦之暗想:也许上天见自己可怜,所以丁春秋发了善心,使自己和阿紫能长在一起。他只求快些奔到镇甸之上,设法将头上所戴的铁面具除去,不停地又奔出四五里,已隐隐可以看到前面的镇甸。
又奔出里许半,忽见两人迎面而来,原来正是包不同与风波恶。包不同叫道:「铁头小子,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游坦之苦笑道:「两位大爷,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你们何苦来找我消遣?」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你的毒掌功夫连少林玄痛大师也着了道儿,我们兄弟两人对你钦敬得紧。算来丁春秋武功虽高,也不足以做你的师父,不知你究竟有何来历?」游坦之道:「我没有什么来历。」
风波恶从靴桶里抽出一柄匕首,青光闪闪。游坦之一见风波恶手中的这柄匕首,便是心头一喜。风波恶见游坦之目光不离匕首,道:「你可是想借我的匕首一用?」游坦之道:「小可本来确有此想,但阁下若是不愿意,也就算了。」风波恶道:「我这柄匕首削铁如泥,你莫非要用来除去头上的铁面具?」游坦之道:「正是。」
而后风波恶问起游坦之当日何以在少林寺以毒掌伤他,游坦之一意否认,并说那是星宿派的法术,他只要念口诀:「星宿老仙,星宿老仙,护佑弟子,克敌制胜,一三五七九。」丁春秋就能遥施法力,助他取胜,风波恶则告诉游坦之:「老怪物哪会什么法术,你功力之高已是一流武林高手,那倒是真的。」
风波恶又对游坦之道:「铁头朋友,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讲的是真话。你武功极高,毒掌功夫可称天下第一,至盼你以后再不要对人胡乱发掌!」游坦之忙道:「人不打我,我已求之不得,怎会打人?」风波恶将匕首再靴桶上擦了两擦,向游坦之抛了过来,道:「姓风的就交你这个朋友,这柄匕首送给你了!」游坦之身手接住,「噗」的一声跪倒在地。
游坦之叩了三个头,道:「两位肯把我当作朋友,游某人心中十分感激。」风波恶道:「噢,原来你姓游。」游坦之道:「是,小可姓游。」包不同道:「聚贤庄游家侠名远播,可是你的本家?」游坦之听得一阵心酸,好一会才道:「我也久仰聚贤庄游家的盛名,只是无缘拜见两位游老英雄!」包风二人而后辞别而去。
两人走后,游坦之来到一条小河边上,心想只要将铁面具除下,便可以永远以「极乐派掌门人王星天」的身份和阿紫长相厮守,于是握紧匕首对铁面具的焊缝之处轻轻划下。接着收起匕首,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抓住铁面具,用力一扯。他下定决心,这一扯用力极大,竟把血肉相连的铁面具生生扯脱。他只觉一阵剧痛攻心,天旋地转,发出一声嘶吼,便即痛昏过去。
醒转之后,鼓起勇气向河水中照看自己,只见面上血肉模糊,头皮有几处要生生撕脱,总之十分丑陋,他心中难过,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心中明白,就算伤愈结痂,自己容貌之丑,只怕普天之下不作第二人想,幸而阿紫双目已盲,自己可以带她到人迹不到的去处,只有自己和阿紫两个人,就算再丑些也不打紧了。
他转过身来,将两片连皮肉带毛发的铁面具踢到了河中,忍着奇痛向那桃林奔去。
游坦之穿过桃林,看到一个女子坐在小溪边上,原来竟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叶二娘「格」地一笑,转过头来,道:「你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叶二娘见游坦之血肉模糊,不禁心头微有寒意。
游坦之问叶二娘:「阿紫呢?阿紫呢?」叶二娘向河边草丛中一指,道:「她在河边洗脚,你大呼小叫什么?」游坦之忙向河边奔去,叶二娘却突加暗算,将他一掌拍倒。游坦之一倒在地上,便见到了躺在草丛中的阿紫。
叶二娘随即一脚踏住游坦之,喝道:「你是什么人?」游坦之喘着气叫道:「阿紫!阿紫!你把阿紫怎么了?」
游坦之心悬阿紫的安危,不顾一切地猛力一挣,叶二娘只觉一道阴寒无比的大力一阵阵钻入体内,冻得两排牙齿相击,眼睛翻白,哪里还出得了声?
游坦之转身奔向阿紫,原来阿紫只是穴道被封,游坦之当下即解了她穴道。阿紫仰面对着游坦之,现出十分钦佩的神情,道:「无恶不作叶二娘的武功极高,连丁老怪也时时对我们说起,竟被你如此轻描淡写地打发了。我识得你后,就不怕再有人欺负我了!」她讲到后来,声音发哽,似欲凄然泪下。游坦之忙道:「自然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接着又低头加上一句:「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阿紫展颜一笑,侧头想了想:「你对我那么好,我还有一件事求你。」游坦之问她什么事,阿紫道:「王公子,我要你夺了星宿派掌门人之位,让我来做星宿派的掌门人。」
游坦之万料不到她要求的竟是这事,对阿紫道:「这……这……阿紫,你是在开玩笑吧?」阿紫道:「人人都怕丁春秋,只有你不怕,那么你要打败丁春秋,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游坦之硬着头皮,道:「那……的确不是什么难事。」阿紫更是高兴,道:「那就好了,你将丁春秋打败,让我做星宿派的掌门人,反要丁春秋拜在我的门下,哈哈,岂非妙极!」
游坦之呆了好一会,才道:「阿紫,星宿派的名声不好,这掌门人不当也罢。」阿紫一扭身,道:「不,星宿派威名远播,而且派中重宝青玉王鼎的下落又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该由我来做掌门。我不理,你刚才已答应我了,如今可不能反悔!」游坦之忙道:「我不是反悔,只是胜过丁春秋,这……」他心中实是为难之极,他充认什么「极乐派掌门人」,自认武功高强,全不过为了博阿紫心中高兴,料不到她异想天开,竟会想当起星宿派的掌门人来!别说他根本不敢与丁春秋动手,又有何能力为阿紫夺得星宿派掌门人之位?
阿紫低下头去,道:「王公子,我和你在一起,总觉得自己有点不配……」游坦之大吃一惊,道:「阿紫!你何出此言?」阿紫道:「你是一派掌门,我却什么也不是,如何配得上你?」游坦之顿足道:「我也不是……」他这句话再也说不下去,阿紫已问道:「你也不是什么?」游坦之已忙改口道:「我也不是拒绝你的要求,只是……只是……」灵机一动,续道:「只是星宿老怪如今不知何往,我们怎去找他?」阿紫道:「这个你不必躭心,只要我放起本门信号箭,便立即可以将他引来。」说着阿紫已在袖中抽出一枝紫色小箭,伸指便将剑尾捏破,硫磺火焰见风自燃,直射空中。
游坦之见状,拉着阿紫要走,阿紫道:「你为什么要走啊?」游坦之苦笑道:「我不是走,我怕我和丁春秋动手之际连你也受了牵连,所以才将你带离开的。」游坦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阿紫又道:「打败了丁春秋之后,我还想做一件事。」游坦之几乎哭了出来,道:「你又想做什么?」阿紫道:「我姐夫本来是丐帮帮主,却被那群不知好歹的臭叫化夺去了打狗棒,丢了帮主之位。若是能将打狗棒从丐帮的手中抢回给他,他一定十分高兴,再也不会说我是不懂事的女孩子了。」
游坦之双腿一软,坐倒在地,道:「你……还有什么主意?」阿紫嫣然一笑,道:「办完这两件事再说。」游坦之心中连珠叫苦,他想明告阿紫,自己实在就是一无所长的铁丑,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风度翩翩,武功绝顶的王帮主,见了丁春秋也只有叩头求饶的份儿,怎能从他手中夺过星宿派掌门人之位?但再推搪下去,说不定便为她看出了破绽,只得道:「我们便去寻找丁春秋。」
阿紫见丁春秋未到,又放出第二枝信号箭。游坦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已听得丁春秋的声音若断若续地传了过来,道:「阿紫,你若想重返师门,我倒可以网开一面。」阿紫连忙扬声道:「不错,我正是想重回星宿门下,师父,你老人家快来啊!」丁春秋身形飘飘,瞬间来到眼前。这时游坦之双腿发软,坐在一块大石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阿紫靠在游坦之身边,知道星宿老怪真的来了,心中也不免惴惴不安。
丁春秋站在七尺开外,见游坦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是什么路数,望了片刻,才道:「阁下何人?」阿紫心想,丁春秋果然未见过王星天,听他口气像是十分犹疑忌惮,可知王星天一定是气宇轩昂,一表不凡。阿紫笑道:「丁春秋,你未曾见过这位公子么?」丁春秋听阿紫忽然直呼其名,心中大怒,但又听出她语气之中颇有所恃,便也暂不发作,道:「未曾见过,他是什么人?」
阿紫笑道:「这位是极乐派掌门人王星天,你可曾听说过么?」星宿老怪一呆,武林中从来未曾听过「极乐派」之名。他一声抖喝,道:「什么极乐派,胡说八道!」阿紫冷冷地道:「你自己孤陋寡闻,有什么好说的?王公子,何必与他多说,你可以出手了。」丁春秋大奇,道:「叫他出手,作什么?」阿紫道:「你当了那么多年星宿派掌门,只怕也当厌了,我想该换个人来当。」丁春秋又好气又好笑,道:「让给谁来当星宿派掌门人?」
阿紫向她自己的鼻尖一指,道:「自然是我,你可以拜在我的门下,称我一声师父。」丁春秋忍无可忍,五指向阿紫抓下,游坦之猛地叫道:「住手!」丁春秋听出游坦之内力极高,那一抓也改向游坦之抓来。
游坦之双手疾推而出,寒风陡至,内力汹涌。丁春秋吃了一惊,急忙收招,打横跨出两步,喝道:「阁下何人?」
适才和游坦之掌力相接后,丁春秋陡地想起,一声怪笑,又道:「原来你是那铁头小子的师长?」游坦之还未回答,阿紫已道:「王公子,什么铁头小子?」游坦之结结巴巴,道:「我有一个……徒儿……头上功夫厉害,丁春秋……曾吃过苦头,所以记得。」阿紫喜道:「原来他连你的徒弟也不如,我这个星宿派掌门人是当定了。」
丁春秋与游坦之二人一动不动地僵持着,游坦之突然摆出了易筋经运气的怪姿势,丁春秋当下将全身的力道皆运于右掌,向前压了过去。他只当这一倾力而为,至少可以和对方的手掌相交,乘机下毒。却不料也就在他孤注一掷之际,只觉手掌中被一股极强的力道反震过来。丁春秋大声一叫,被震得凌空飞起,连翻了七八个觔斗,方始落地,身子已在三四丈开外。他定了定神,向游坦之望来,实难相信竟会遇上了一个功力如此高深的敌手!
阿紫听得丁春秋怪叫,又听得有人跌出,心中大喜,忙道:「王公子,丁春秋还有气么?」丁春秋怒极,道:「要我咽气,还没有那么容易。」阿紫道:「王公子,快收拾了他,不可放虎归山!」原来丁春秋一心要和游坦之对掌,以施展「化功大法」,他的内力又难以胜得过游坦之,自然要被震得向后飞跌了出去,而他在受震跌出之际居然能立即运气闭住七十二个关穴,安然落下,那便是星宿老怪的过人之处了。
游坦之方在庆幸丁春秋悬空跌出,又听得阿紫催促下手,忙道:「阿紫,穷寇莫追,由他去吧!这……星宿派掌门之位,自然是由你来当了。」阿紫大声道:「丁春秋,你听到了没有?由今日起,我便是星宿派的掌门人。」丁春秋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当星宿派的掌门人。」阿紫「哈哈」一笑,道:「你已被王公子打败,还好意思硬霸着掌门人的位置,不怕天下人耻笑么?」丁春秋道:「你假借外人之力,乃是本派叛徒,还敢妄称掌门人?」阿紫又是一笑,道:「我和王公子是什么交情,你应该看出来,他可不是外人。我们立即起程到星宿海去,星宿弟子若有再敢认你作掌门的便立时处死,改奉我作掌门的自然赏赐有加。你僭称掌门,我问你,星宿重宝碧玉王鼎却在谁的手中?」
丁春秋出声不得,阿紫更是理直气壮,道:「丁春秋,快向掌门人行礼!若敢不逊,今日叫你难讨公道。」丁春秋一惊,身形如风,又向后退了两步,厉声道:「阿紫,你若落在我的手中,我要将你削皮、抽筋——」一句话未讲完,阿紫已「格格」笑道:「你何妨多说几句,你说什么,等你落在我手中时,我便照你所说的如法泡制。」丁春秋陡地住口,如今既打不过「王星天」,便是自己落在阿紫手上的可能居多,既已说了抽筋、削皮两种酷刑,怎敢再往下说去?阿紫哈哈大笑,心中得意之极,道:「丁春秋,我有好生之德,可能放你离去,但以后绝不准再提起星宿派三字,更不准你踏入星宿海百里之内,你要记住了。」
丁春秋面色青白,却还不肯输口,道:「星宿老仙乃是星宿掌门,谁敢不认了?」阿紫淡淡地道:「你已败了,我才是星宿掌门。」丁春秋道:「放屁,我是星宿正统掌门人,你是僭称,谁来认你?」阿紫笑道:「说由你说,若是教我在星宿海附近撞到了你,小心你的老狗命。还不快滚,在这里狂叫乱吠作甚?」两人互争自己是星宿派掌门人,丁春秋无可奈何,一个转身,向外疾奔而去。阿紫高兴之至,大骂了丁春秋一顿,并硬夺了星宿派掌门人之位,这可以说是她一生之中最得意的「杰作」了。她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王公子,王公子!」
游坦之早已站了起来,当他听得阿紫对丁春秋道:「王公子怎能算得是外人」之际,不觉心头乱跳,轻飘飘的如同置身云端一样,只能怔怔地望着阿紫,竟未听到阿紫的呼唤。阿紫连叫了七八声,他才如梦乍醒,道:「阿紫,什么事?」阿紫撅起了朱唇,道:「你为什么不理我?」游坦之忙道:「阿紫,要我不理你,除非我死了。」阿紫笑道:「你武功那么高,丁春秋果然给你打走了,我们要做的事情正多着,呆在这里作什么?」游坦之一听到阿紫的话,不免心惊肉跳,道:「又……又要作什么?」阿紫道:「去找丐帮的长老夺打狗棒啊,难道你忘了么?我得了打狗棒去见姐夫,姐夫已是辽国南院大王,不会再稀罕这丐帮之位,说不定他一高兴,要不然我略施小计,他就将打狗棒送了给我,我便可兼任丐帮的帮主了!」她说到这里,开心地笑了起来。
游坦之呆了片刻,道:「好,我们就去!」阿紫人极聪明,这时已觉出对方对自己言听计从,不论自己要做什么,都不会拒绝。她心中高兴,觉得比诸和萧峰在一起时有趣得多,而且,萧峰是她的姐夫,游坦之在她心目中却是一个风流潇洒的年轻公子,她心底生出了一股从来未曾有过的柔情蜜意,心头甜丝丝的十分受用,把眼盲的痛苦尽皆忘了。
游坦之引着阿紫向前走去,不多久,便经过一个镇甸。阿紫忽然想起道:「我们要各处去寻找丐帮的长老,牲口是少不了的,这镇甸像是很大,正好在此选买两匹好马。」游坦之连声答应,引着她找到了一家牲口行。牲口行中的人见到游坦之脸上这等模样,早已吓得呆了,眼看他牵走了两匹好马,腿儿发软,口唇哆嗦,竟是不敢计较。两人上了马,阿紫笑道:「王公子,你所到之处,那些人见了你连话也说不出来,可知你一定长得气势慑人。」游坦之苦笑道:「我也不是有心吓唬人。阿紫,你和我在一起可觉得害怕?」阿紫道:「那可说不定,或者我见了你也会害怕的。」游坦之吃了一惊,忙道:「不会的,不会的。」
两人出了镇甸,并辔向西行去。游坦之有心避人耳目,专拣没有人烟的地方走去。两人都觉称心如意,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寂寞。那几天,可以说是游坦之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刻了。过了七八天,也不知来到了什么地方,向前看去,只见高山连绵人烟绝迹。阿紫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道:「我们是在什么地方啊?怎的一点人声也听不到?」游坦之道:「前面便是一个大镇了,只不过——天色向晚,只怕等我们赶到镇上时家家都已睡静,也没有什么好玩之处了。」阿紫秀眉微蹙,道:「怎的一连经过了几个大镇市,全是恰在晚间,你究竟为什么要骗我?」游坦之变色道:「我骗你,我怎么会骗你?只是确实凑巧了些。」阿紫撅着嘴,道:「你看,已经好几天了,不要说未曾遇上丐帮中人,连人声也听不到,你叫我怎么回辽国南京去见我姐夫?」游坦之呆了一呆,道:「阿紫,你——想要回辽国南京去?」阿紫一扬头,道:「当然,我是辽国的端福郡主,我姐夫是南院大王,你若是见了我姐夫,一定也可以弄一个什么大王做做,有什么不好?」游坦之想起自己在南院大王府中那一段苦难的经历,像是又回到了往日的噩梦之中,连声音业不免有些发颤,道:「我不想做什么大王。阿紫,你不是说愿意和我在一起么?我们两个人找一个人迹不到的去处,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岂不是连神仙也不如么?」阿紫连连摇手道:「不好,不好。若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谁又知道识了你这样一个有本事的朋友?闷了又拿什么来消遣?又怎能天下知名?」游坦之苦笑道:「阿紫,你——」阿紫摇头道:「你别说了,连南院大王府中那么多玩意儿,我还住厌了呢?你说前面有镇市,快赶去打听一下我们身在何处。我会告诉你,我们下一站上哪儿去玩。」游坦之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带阿紫离中原,到人迹罕至的地方,让她渐渐定下心来,两人长相厮打,再也不理武林之中的争斗残杀。但那究竟只是游坦之的一厢情愿,阿紫的名心如此之重,看来还有不少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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