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猫(二)
刚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家里的第N只猫咪是一只黑白相间的波斯猫,它的毛色从鼻子开始呈三角形至肚皮和四条腿都是纯白色的,其余部分的毛发乌黑发亮。远远看去,犹如一团乌云压在雪白的云层上一般。后来才知道,在猫品种里面,叫“乌云盖雪”。这只小猫不但有着所有猫类的灵气与捕鼠智慧,最为称赞的是略通人性的乖巧与顽皮。猫咪高兴的时候会和我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以至于我和哥哥姐姐们经常为它发生争执。而这时候懂事的猫咪竟然会逐一抱着我们的腿狂叫,期望我们能够停止争吵。待我们平静下来的时候,它竟会独自在一边用它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我们,却不和我们任何一个玩耍。猫咪无事的时候最喜欢用舌头修饰引以为豪的毛发,而他傲视我们的眼神和梳理毛发的样子无一不在张扬着它的高贵与优雅。
春节过后,猫咪在渐渐的长大,而它渐渐长长的毛发,将它那波斯血统的独特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它坐在高处以犀利的眼神傲视一切的样子,胸前一抹长长的纯白像极了圣诞老人的胡子。春天来了,猫咪那躁动不安的特性使它有了第一次夜不归宿的经历,随后就是每日的彻夜不归。在我们奇怪它为什么突然不在外出安静下来的时候,妈妈发现它有了身孕。从此它的食物从馒头加鱼升级到了鱼加馒头,而我和哥哥姐姐们也被禁止了再和它疯似的玩耍。
经历了三个多月漫长的期待后,猫咪顺利的产下了三只纯黑和两只纯白色的可爱宝宝。我们姐弟三个每日都要围着猫咪的产房(一只大纸箱)幸福的看上半天,我们幻想着五只可爱宝宝满月后围在妈妈身边在屋子里玩耍的趣态。
厄运没有因为猫咪的的可爱而远离它们。在宝宝们出生后的第十天的一个早晨,细心的哥哥发现猫咪的奶水不够了。上学前,哥哥再三嘱咐了爸爸要去菜市场买鱼回来喂它。爸爸虽然答应着,但工作的压力使得他忘记了照顾已经身为母亲需要进补的猫咪(这次的失误以至于很多年后我们都不能原谅他的疏忽),认为少吃一餐,中午再喂或以为它自己可以抓到老鼠吃(父亲后来的解释)。中午放学,猫咪不在家,身为捕鼠能手的猫咪自己去找吃的了。一直到吃过午饭,我们听到房顶上猫咪发出痛苦的痉挛和绝望低沉的哀鸣。
我和哥哥把它从墙头抱下时,它已经开始抽搐呕吐起来,把身子弯成一张弓,绷在地上,发出尖厉骇人的叫声。我和哥哥两人胆战心惊,束手无策。我们找来四环素研成面加水喂、妈妈煮了一锅绿豆水给它解毒,我们用浓浓的肥皂水给它灌下催吐。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它再也蹦不过矮矮的门槛了,瘦小孱弱的躯体,摇摇晃晃地走在地上,像一根稻草。无论它多么努力也走不到睡着它五个小宝宝的箱子前了,那双夜里能钳住老鼠的锐利目光也变得迟钝了,眼泪汪汪的。我的眼睛也不禁跟着湿了,而哥哥此时已泣不成声。猫咪每次呕吐,全身都抽搐一下;当我唤它时,它还不忘记努力回应,声音却是那么细弱、哀伤。
哥哥疯了似的骑车带着我去找医生,盼望有个妙手回春的兽医能够挽回它幼小的生命。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在被几个兽医站的医生拒之门外之后,我们两个抱着可怜的猫咪哭着往家赶,希望它能最后一眼看看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到家的时候,猫咪就在我的怀里彻底的停止了呼吸。
为了给猫咪找一个风水好的墓地,我和同学蒋大头专门请了假,跑到郊外的一个桥下去安葬可怜的猫咪。就在那一年,在那个吹着微风、有着灿烂阳光的初夏,我第一次忽然感到,生命是多么的短暂、脆弱,像风中无助的叶子。
多年后的今天,猫咪去的那个下午,突然在我脑海里呈现的如此清晰,仿如昨日。多年在外漂泊的我,再没有了当年的幼稚与童真,而突然忆起的猫咪竟使我陷入了尴尬与沉思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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