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猫

Tiger宝贝短小说


年的5月1日,Tiger很早就醒了,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让他无法安睡。

Tiger是一只白色的公猫,有着绿色的眼睛,一岁多的他有着波斯猫的特征:高傲而华贵,深得他的主人——10岁女孩安的喜爱。安的父母并不支持安养猫的决定,但她还是把他从好朋友家里抱来,用最大的耐心独自把他照料得很好。看见Tiger从不随处大小便,会自己用猫沙,从来都那么安静优雅,安的父母也接纳了她。这年头都是独生子女,孩子的要求,父母其实很难拒绝。

是五一大假的第一天,北京的天气很好。Tiger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跳出他柔软的窝。屋里很安静,他的主人们还都没有起。他习惯性地走到安的睡房前,那是一个他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有时候他会睡在安的脚头,也会卧在安的书桌上看她写作业。安在他眼中是个漂亮的女孩,大大的黑眼睛,柔软的有点黄的头发。她用长长的弹琴的手指温柔地替他梳理毛发,她用好听的声音轻声地呼唤他:“来,过来,Tiger,宝贝!”他的名字是安起的。

Tiger是老虎,其实他怎么会是“虎”呢,他那么恋家,又温柔。

Tiger对安依恋更深,有一次安和父母出去度假,半个月没有见到她,这使他很难过。因为留在家的那个保姆很笨拙,猫粮一次倒许多,几天也不清理他的餐盘,洗澡时又像要把他的毛都揪光似的粗鲁。安回来时看见他打结的长毛、消瘦的样子,把他紧抱在怀里哭了一鼻子,他知道她的情谊。

安的卧室门是关着的,这在以前从未有过,他用爪子挠了挠,没有任何声响。

昨天晚上,安和父母争吵过,很激烈。有一段日子安的父母都没有回家,刚刚回来就爆发了大战,安尖利地哭闹着,还摔了放在桌上的那个丑娃娃,娃娃肚子里的硬币滚了一地,那可是她最喜欢的玩具。安哭到没有力气,眼泪还无声地流不停,Tiger从未见过她那样伤心,他小心翼翼地跳到她怀里,想要安慰她。可安的妈妈聆着他的脖子把他关在了卫生间,她比保姆还粗鲁的动作吓住了他。

后来,安的爸爸上厕所,Tiger乘他开门,赶紧溜到自己的窝里。屋里安静下来,他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他不知道安奋力抗争正是为了他,他也不知道在有些问题上安是无法和父母的强硬的爱去对抗的。

门响,Tiger抬头看看,不是安,是女主人出来了。他马上跑过去,讨好似的用头蹭着她的脚,可女主人却忽然跳开,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Tiger疑惑又伤心地呆在原地,一切都那么地不对劲!

女主人给他添了些食物,还在碟子倒了一点牛奶。他恹恹地走过去,舔了几口奶,他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纯粹是给主人看的。

不过她根本没有注意他活动,她一直在忙。Tiger看见她从阳台上倒腾出一个大纸箱,然后把他的窝装了进去,然后是他吃饭的家伙,那些东西自他来就一直在那儿,从没挪动过。他从沙发上跳过去,叫着抗议,但这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跑到安的门前,求救似的抓着门,可里面还是悄无声息。安在牛奶中半片安眠药的作用下还在昏睡。

女主人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她带了一个白色的大口罩,还带着棕色的手套,变成了一个Tiger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在棕色的手套外又套了个塑料膜,然后向昨晚那样拎起了Tiger的脖子,Tiger奋力挣扎,塑料膜很滑,他逃脱了。他在沙发、茶几、电视甚至冰箱上奔窜,烟碟、花瓶被他带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但他逃不出完全封闭的客厅,他被逮到并丢到纸箱里,纸箱盖住了,眼前开始黑暗。他听到绳子窸窣的声响,然后纸箱摇晃起来,装猫粮的碗倒了,那些颗粒洒在在箱子里哗哗地响着。巨大的恐惧让Tiger叫不出来,他在透出光线的地方拼命刨着,把那个纸箱原来破损的地方刨出个洞来。

Tiger被带到了汽车上,他曾坐这个车出去过两次。车里有他熟悉的安的味道,还有更刺鼻的其他的味道,这种讨厌的味道,这些天也弥漫在家里。

Tiger几乎没有离开过家,就算坐车出去,他也一直在安的怀里,只有很短的时间,他被独自放在座椅上,外面奔跑的各种东西,还有嘈杂的声音都让他害怕,他不喜欢家外面的世界。

车一直在开,Tiger从自己刨出的小洞里只能看见红色的车门,他放弃了挣扎,爬到自己熟悉的窝里,他得到了些许安慰,他又渐渐的睡了……

纸箱又摇晃起来,猫粮发出哗哗的声响惊醒了Tiger,他警惕地竖起耳朵,听见外面有嘈杂的轰隆隆的声音。一会儿纸箱被放下,然后,箱盖打开了,Tiger看见女主人带着口罩的脸,他刚想向外跳,箱盖又掩上了。等到Tiger从四片箱盖掩出的缝隙中跳出来时,他发现自己在一片绿化带上,面对着一条并不宽的马路。

路上的车辆并不多,但都开得飞快,一辆车从Tiger的身边呼呼地跑过去,带起热而脏的风,Tiger吓得直往后退,没注意蹭到了身后的玫瑰,那花刺缠住他的长毛,他挣脱了,却掉了一撮毛。

他观察着周围,全是陌生的,没有安,连小保姆也没有,只有绿化带栅栏后面的那一群楼看着很相似。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他应该找到安,有了安,一切都可以变得正常。可怎么开始呢,没有任何索引的凭据?

他张惶地站着,这时,他站的绿化带后面的A小区里有人走出来,是两个半大的男孩子。早晨的阳光照在草地,Tiger雪白的毛,贵族的样子立刻吸引了他们。他们向他围过来,也许并没有什么恶意,但他们脸上的口罩和Tiger一早晨受到的惊吓的记忆很相关,Tiger本能地开始逃跑,他穿过绿化带向小区里奔去,一路上那些灌木和玫瑰刺又拽走了他一些毛,他已经顾不上了。那些男孩子追了过来,他习惯了毛毯的柔软脚掌被一些粗糙的东西刺痛,但他还是尽快跑,他窜进了一栋楼的门洞,这等于把自己关进了死胡同。一个男孩很快就把他从楼梯底下的杂物间拽了出来。

“好漂亮的猫呀!”那个男孩赞叹道。

“一定是谁家养的猫跑出来了!”另一个后跑来的男孩说,他似乎嫌口罩妨碍了他表达,把口罩扒到了鼻子下面。

Tiger在男孩两手间拼命挣扎,并张开爪子试图保护自己,但男孩伸直胳膊,把他举得很远。

“什么时候啊,还抓猫,不怕传染吗?想死了!”一个高音的女声破空而来,吓得男孩一下松了手,正挣扎的Tiger掉在了地上,尽管他很快翻身跳起,身上还是沾了许多灰。他飞窜到楼外面的灌木丛躲起来,一边紧张地等待,准备随时再跑。其实女高音已经把两个男孩带走了,那个随便把口罩扒下来的孩子的后脑勺还挨了她一巴掌。

Tiger躲着不敢动弹,但好一阵却再没有什么东西来恐吓他。他现在灰头土脸,身上还沾着一些灌木的叶子和小枯枝。刚才奔跑和惊吓让他觉得疲惫,而且口很渴。他从来没有这么跑过,安曾抱他去过楼下小区的院子,但他根本没有下地。他是一只传统的家养猫,他的祖先拥有的许多生存的本能在他这里已经退化,对他来说食物是不需要寻觅的,它们总在固定的地方,只要他去就能吃到。可现在他遇到难题了:口渴了,水在那里呢?

他想到那只装他来的箱子,那些散落在纸箱里哗哗响的猫粮。他抖了抖身上的脏东西,沿着小区里的那些冬青和黄杨交织成的灌木带又回到了小区门前,虽然并没有过多久,那里情形已和他逃走时不大一样了。箱子的周围有个两只猫,一只是黄色的,很瘦小肮脏,另一只是花猫,一块黑色的斑横她的左眼上,这使她看起来像瞎着一只眼,也使体型不大的她显得很凶狠。纸箱已经被扒翻了,Tiger的牛奶碟滚了出来,他的床也有一半落在纸箱的外面,那只花猫正在贪婪地吞咽散在纸箱的外的食物,而那只小黄猫则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兜着圈子。看见Tiger走来,花猫停下进食,向他呲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Tiger很不高兴别人动了自己的东西,但面对黄猫的威胁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悻悻地走开了。他在小区里徘徊,一栋挨一栋楼房里都传出他在家里、在车上闻到的那种刺鼻气味,这让他很困惑。他试着走进一些楼门洞里寻找,但没有什么能和他的记忆吻合。

夜晚来临了,小区里有一栋楼一楼的阳台修得离地面还有40公分高,疲惫又饥饿的Tiger就在其中一个阳台下面卧着,冰冷的水泥地面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但这里至少还是安全的,阳台的周围是一圈灌木,人一般是走不进来的,还有散堆着的那些杂物,都是屏障。

Tiger很伤心,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温馨的家忽然就不见了,一直叫着他“Tiger宝贝”的安在哪里?

Tiger已经三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他只在小区中心的喷泉那里喝过一些水,那个喷泉早晨和下午各喷一次。他的纸箱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那块草地上什么也没有留下。这三天里,他又看见那左眼有黑斑的花猫,她在小区的一个垃圾桶上刨食,而Tiger宁愿饿着,也不去靠近那肮脏的散发着臭味的地方。

对现在的Tiger,比饥饿更可怕的是小区里的狗,他们闻到猫的气味就开始咆哮。就在刚才,一只棕色的叭儿狗挣脱了主人,拖着狗链追了他足足五分钟,还是他呆的阳台周围的灌木丛阻挡了一下,那可怕的东西被主人追上带走了。

这一场玩命的追逐几乎把Tige体力耗尽,他虚弱极了,腿已经开始打晃。要不是这个小区里又有了一只被赶出家的黄猫,Tiger不会饿死,也会被小区里狗干掉。

就在Tiger被狗追得差点没命时,他发现就在他呆的那栋楼的中间单元门口的台阶上多了一只黄色的猫,她的毛光亮柔顺,一看就是和他一样是有家的猫,重要的是,她的面前还摆放着猫粮和一小罐水。这只叫欢欢的猫比Tiger幸运,丢弃她的主人就在这个小区,欢欢的主人怕传染不敢让欢欢待在家里,但又舍不得扔掉她,所以就采取了把欢欢丢在院子里的所谓的“放养”。

食物香味诱惑着Tiger,他顾不上尊严,尽可能快地跑到食物前。他吃得很急,一样的猫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可口。Tiger边吃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但欢欢还是恹恹地卧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Tiger理解她,她一定和前些天的自己一样——悲伤而绝望。

食物让Tiger恢复了一些元气,也强化了他对家、对安的思念。他跑到小区门前,本能地选择了一个认定的方向,他要找到家……

三天后,Tiger又出现在A小区,比起这段时间他跑过的完全陌生的路途,这里还是他相对熟悉的地方。他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几乎变成了灰色,屁股上的毛粘连成了一片。路途中和同类的一场战斗中,他的鼻子被狠狠地抓了一爪,疼痛使他不停地伸出舌头来舔,但这并没有使他好受多少,同时折磨他的还有饥饿。

欢欢的碟子还在老地方,但里面没有食物,Tiger喝了一点罐子里的水,然后在楼周围四处寻找,他在垃圾箱边上找到了一些土豆皮,很脏,他咬了咬,又吐出来,但这毕竟是吃的,他最终还是把它们咽了下去。

几个月的时间,Tiger就已经彻底地成了流浪猫,他学会了躲避他的天敌——狗,他会在他们还没看见他前躲起来;他知道小区里什么样的孩子会丢他石块,又有那些人会友善地叫他给他些吃的。他认识了欢欢的主人,一个四十多岁很胖的女人,她似乎没有亲人,很孤单的样子。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养着一条白色的京叭,他出来溜狗时会给Tiger一些火腿肠。

那些日子,Tiger仍没有放弃找到安的念头,他几次跑出A小区,最长的一次他跑了整整一个星期,但这个城市对于这只被抛弃的家养猫实在太大了也太危险了,他于是又回到A小区

但渐渐冬天来了,生存对于Tiger变得更艰难。

欢欢被她的主人接回家,溜狗的男人也不常出来,Tiger经常几天都吃不到东西,有时连水也喝不上,因为小区的喷水池天一冷就不再喷水了。他原先呆得阳台底下太冷,小区另一栋楼一个未封起的阳台上堆了许多纸箱,Tiger就在其中一个纸箱里安了家。有一天夜里,饿极了的Tiger从开着的窗户跳进一家人的阳台,但还没有找到吃的就被发现了。在逃跑的过程中,Tiger被那家男人扔出的盘子打中了头,他掉落在枯黄的草地上,很长时间才醒来,黑夜保护了Tiger,否则那个凶恶的男人一定会追出来,乱棒打死他。但从那儿以后Tiger再也听不见声音,他聋了。

Tiger不再往小区外跑了,维生活已经耗去他几乎全部的体力。漫长的冬季里,只有欢欢的主人偶尔会给Tiger温暖,只要她胖胖的身躯出现在楼门口,Tiger就会向她奔去,十次有九次,她都会再返回家中,取一些猫粮洒在台阶上,护着他吃,不让其他饥饿的野猫来抢夺。Tiger听不见她说什么,但她对他的亲切举动让Tiger产生了一些幻想,他以为她会给他一个家。有一次Tiger轻摇着尾巴快步跟她到了家门口,可她挥手赶他,用脚把他向外推,然后那扇绿色的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春天再一次来到A小区,黄杨和冬青的颜色都鲜亮起来。先是迎春、后来是玉兰、桃花依次地开放,小区院里活动的人多了起来。很多人都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一个溜狗的中年男人后面还跟着一只瘦骨嶙峋的白猫,他们一圈圈地绕着小区转,狗和猫相安无事,很和谐。那猫更像一只忠实的狗,他是熬过漫长冬季的幸存下来的Tiger,春天的到来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就在过去不久的那个冬天,Tiger目睹了寄居在这个小区两只流浪猫的死。一只大概是冻饿而死的黑猫;另一只是Tiger最初到这个小区看见的那只小黄猫,她被一群无聊的孩子捉去割掉了下嘴唇,她鲜血淋漓、痛苦地哀号并最终死去的样子成来Tiger的可怕梦魇。他已不常想起他曾经的家,他更多想的是怎么让他流浪的日子过得更好些,那个中年男人给他食物,他就记住了,只要跟着他遛几圈,Tiger就能得到火腿肠,这对他是无比的美味。Tiger比小区里其它流浪猫更知道怎么讨好人类,这也使他的日子比他们好过些。

那只眼睛上有黑斑的猫生下了四只小猫,两只花的、两只白的,那些都是Tiger的孩子。Tiger对这只花猫很友好,可以和她分享食物。但他并不关心他的孩子,照顾孩子不是他的职责。总之,再也没有人知道Tiger的名字,他已经成了A小区里的猫。

一年时间过去了,又是五一节的大假,北京的天气非常晴朗。Tiger寄居的A小区前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但这并不影响Tiger穿过马路觅食,他已经能够很轻松地在那些铁的大怪物间穿梭。

中午的时候,Tiger从马路对面副食品店的老板娘那儿得到了一小块火腿肠,他的运气不错。他看着马路上呼呼跑的车,准备瞅准机会穿过去,把火腿肠带回他阳台底下的窝里享用。他开始跑了,就在这时,他从向他驶来红色汽车里闻到一种熟悉的气息,那么亲切的气味,盖过了嘴上叼的火腿肠的香味,那是安!

就在Tiger恍惚的一霎那,他的身体飞了起来,又重重地落在马路对面绿化带的草地上。在短暂的飞翔中,他从车前的玻璃后看见了一个女孩,她真的是——安。

那红色的怪物刺耳地尖叫一声,停了下来。一个男人下了车,愤怒地高骂着,他狠狠地踢了Tiger一脚,Tiger又飞起来,落在沾满灰土的冬青上,他的身体弹了一下,慢慢地滑落在地上。男人骂什么Tiger听不见,他看见安张开嘴温柔地呼唤他:“来——过来——Tiger——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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